2020/07/14

(大致上)平順的孕期

這趟旅程,從「幸運」的2013年開始。  

我從青春期後就有嚴重的多囊性卵巢,和丸爸結婚五年半後,幸運地自然懷孕。由於多囊性卵巢的緣故,我在某次聞到百貨公司美食街的油煙味後蹲在路邊狂吐,才又驚又喜(其實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懷孕了。一去醫院檢查,哎唷喂呀,居然懷孕十週了(破紀錄地後知後覺?)!

剛知道懷孕的心情實在激動又興奮,但第一次無緣無故小出血時,我在台大醫院急診區嚎啕大哭到其他病患來安慰我。有過一次出血經驗後,我變得有點神經質,成天緊張兮兮很怕又再出血。懷孕之後我的嗅覺變得非常敏感,一聞到二手煙鐵定爆吐,但此外沒有什麼太難受的狀況。度過了不太嚴重的孕吐階段後,我幾乎擁有一整個非常愉快的孕期。

我們給寶寶取了小名叫做小丸,男生女生叫起來都很可愛的名字。

我很幸運地沒有經歷其他太多不舒服的症狀,連小腿都只抽筋過兩次。我沒有吃喝進補,但也沒有刻意控制體重,孕程只胖了夢幻的六公斤----我猜這是因為還沒懷孕前就先胖起來放的結果。

我在台大醫院陳美州醫師做了健保署在媽媽手冊上提供的十次產撿,自費到禾馨診所找林思宏醫師加做了SMA脊髓性肌肉萎縮症基因診斷;但頸部透明帶與初唐篩檢、高層次超音波都是在台大做的。每項檢查的結果都說寶寶正常。我選擇陳美州醫師是因為我覺得她是非常冷靜的醫生,可以緩和(剋制?)我的神經質。

為了多了解懷孕與生產的知識,我和丸爸認真地上完一期共九堂台大醫院開的媽媽教室,而且當年台大規定爸爸要一起上完媽媽教室課程才可以進產房陪產,所以丸爸當然也要乖乖來上課嘍。因為是台大醫院開的媽媽教室,所以來講課的都是醫師與護理師,師資陣容堅強(為什麼我講得好像補習班招生廣告)。我向來很缺乏醫療知識,又是新手媽媽,所以我上課時非常認真作筆記。丸爸就慵懶地聽講,但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我實在沒什麼信心,不過生小孩的是我又不是他,他就加減聽個大概好了。

當年台大醫院的媽媽教室有一堂說明產檢的課程,講師是施景中醫師。但當時我跟丸爸都是有眼無珠的阿呆頭,根本不曉得台上的講師就是威鎮高危險妊娠江湖的施P,當時只覺得這位醫師講課方式真是幽默風趣。我上課時很認真做筆記,施醫師講到高層次超音波時,我還特別留心他說:「3D、4D超音波照片比較是讓爸媽看開心的,」施景中醫師忽然提了一句:「胎兒心臟超音波全台灣也沒幾個醫生會看。」

(((施醫師,你當初為什麼不說你就是會看胎兒心臟超音波的那一個啊!?!?!?)))

我立刻轉頭對丸爸說,「你等一下下課去問看看這個醫師,台大有哪個醫生會做胎兒心臟超音波,我們就算自費也去做。」

丸爸的臉皺成一團:「拿這問題去煩醫生不是很奇怪嗎?」

但孕婦最大,所以下課後丸爸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腳步去問了。我在遠遠的地方看,施醫師笑咪咪的娃娃臉滿可愛的,當他的產婦心情應該都很好吧。

丸爸問完後向我回報:「施醫師說如果到現在產檢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不用特別照胎兒心臟超音波了啦。」

我摸摸鼻子:「這樣啊。」

現在回頭想想,當初如果更堅持一點去做胎兒心臟超音波就好了。不過丸爸依然持相反意見:「幸好你是生了才知道,才那麼歡樂地度過這段時間,不然這你這種個性,不知道會煩惱到什麼地步,沒事都給你煩到有事。」搞操煩的我好像也真的無法辯駁。

回到我的孕期。我每天心情愉快地和小丸說話,挺著大肚子精神抖擻地上班。儘管孕期很愉快,但是新手媽媽仍有焦慮的時候。例如我直到22週才開始感覺到胎動,所以我一直很擔心小丸是不是被臍帶卡住手腳才動不了、第一次被假性宮縮嚇得大叫「我要生了」而衝急診、各種「哎唷,怎麼覺得怪怪的?胎動好像少了?小丸現在有好好的嗎?」的鬼打牆時刻。鬼打牆時刻上身的時候,我就會瘋狂上網查資料,越查越害怕,總是以臨時掛禾馨門診或衝台大產房掛胎心音檢查器,換醫生說一句「沒事,寶寶好好的」、「沒有,你沒有高位破水」、「你子宮頸還很長,沒有任何早產的跡象」才放心下來。

過了37週的足月門檻,小丸一直沒有要出生的意思,好幾次假性宮縮嚇得我衝產房,躺在產房檢查區監聽胎心音與宮縮壓力後,才乖乖摸摸鼻子回家。

健保署提供的產檢,在第三孕期是沒有照超音波的。所以陳美州醫師是手摸我肚子搭配聽胎兒心跳來檢查胎兒狀態和胎兒大小的,丸爸對於陳醫師用來放在我肚子上聽胎心音的古老機器很感興趣,一直想偷玩,但被我瞪一眼把手縮回去。我一路撐到第四十週的產檢,陳醫師說:「如果還不出來,那就約下個禮拜一來催生吧。」

唉呀,網路上傳聞催生很痛啊,還有朋友前陣子催生不成改剖腹產,狼狽地吃了全餐。我不停向小丸喊話,請她對我好一點,乖乖自己出來吧。

整個孕期,我都認為小丸是個健康強壯的孩子;先天性心臟病,是連聽都沒聽過、想都沒想過、根本不存在我人生中的六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