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師說小丸恢復的差不多了,連點滴也不用打了,我準備的庫存母奶也剛好喝光了,確實穩定下來的小丸真的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囉,我開心得幾乎要把護理師抱起來轉三圈!
小丸超級幸運排到單人房,護理師幫我們預約好傳送人員,把小丸放在推床裡面,帶我們到小丸在13 PE 的病房。小丸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好奇,很高興我們都在她身邊。
小丸的單人房除了病床外,有個可以當床睡的沙發,沙發邊是一大片窗戶、一套書桌椅、獨立的洗手台。一位護理師跟著我們進來病房,跟我解說了一下病房的設施,例如外頭的茶水間、洗衣間等等。
護理師說我可以抱小丸,就像平常一樣的方式抱就可以,「沒問題啦,不會影響傷口的。」護理師才拿起聽診器,小丸立刻大哭,我抱著她安撫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黃醫師這時正好進來查房,護理師問小丸的留置針針頭已經拆了,但還有一劑抗生素還沒打,是不是要再換手打留置針。黃醫師看了一下小丸病歷上的各項數據,大手一揮:「抗生素不用打了,萬一有發燒再抽血檢查吧。」哇,小丸妳可以少挨一針抗生素耶,我抬頭要向黃醫師道謝,才發現黃醫師講完後就瀟灑地飄走了。黃醫師我可以至少為你輕輕唱首歌嗎?
我問護理師小丸的哭聲怎麼這麼沙啞?護理師說開刀插管時傷到聲帶所以會沙啞個幾天,之後就會恢復了。護理師還說小丸的哭聲雖然沙啞但很有力氣,表示開刀的傷口癒合不錯,不然哭會痛的話是不會哭這麼大聲的。她聽了小丸的後背,轉頭對我說小丸的痰不多,所以想到再拍痰就好了。護理師這樣一說我這時才想到:「欸?拍痰不是要考試嗎?現在就是考試嗎?可是還沒有人教我啊?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辦?」難道這意思是說媽媽我不必參加拍痰考試了嗎?沒有其他要考的內容嗎?會不會等一下護理師發現我沒有參加考試,又把小丸送回去加護病房?
我還在想要不要自首問考試的事情,護理師留下一句「就像平常一樣照顧就好了,我們也會注意她的狀況,那你們先休息一下吧,」就像黃醫師一樣飄走了,我只好把考試的問題吞進肚子裡,希望護理師不要發現我沒有通過什麼考試就跑上13樓病房來了,唉呀呀呀,我好心虛啊。
爸比抱著小丸在病房裡繞繞,我趕快佈置小丸的病床。我用小丸的蘑菇被當作床單,大浴巾捲起來放在欄杆邊當作床圍,再放上預備給小丸蓋的防踢被和小被子。床尾擺好一疊圍兜兜與紗布巾和小丸的衣服,床上放了小丸喜歡的玩具。單人房床邊有洗手台,我在洗手台一邊鋪好厚厚浴巾,當作小丸的尿布台,方便幫小丸洗屁股換布布。另一邊就放小丸的餐碗奶瓶奶瓶餵藥針筒。書桌上有一個小秤,我拿出自己帶來的秤,「一個秤布布,一個秤食物,剛好。」我把自己小丸紀錄表放在秤旁邊;雖然離開加護病房了,但媽媽還是繼續當妳的三班護理師,開刀後一樣好好紀錄,萬一有問題要問黃醫師也有個參考,不然當作開刀前後的對比資料也行。
病房佈置好之後,就要重新訓練小丸的作息。不過小丸從加護病房轉出後,沒多久就發現我們會一直在她身邊,不像之前時間到就要離開,於是變得不願意躺在床上,要我們一直抱她,抱好一陣子才願意躺一下,但也睡不久又爆哭醒來。
原來病友家長們提醒我們的「無尾熊症候群」就是這樣啊:「好好的--悲從中來忽然暴哭--抱抱安撫---好好的---悲從中來忽然暴哭--抱抱安撫--勉強睡一下---看到醫生/護理師又暴哭--抱抱安撫--好好的--勉強睡一下」不停循環。幸好我跟丸爸兩叢油加利樹可以輪流抱她啊。
轉到普通病房第二天早上,護理師來換藥。護理師稱讚我們「雞絲」備得很足,什麼都有,抗敏膠帶和人工皮都派上用場了啊!護理師要換藥的時候我非常很害怕,我很怕護理師掀開紗布底下就是小丸血肉糢糊的傷口。但我還是想看看小丸的傷口啊,我咬緊牙關深呼吸一下,解開小丸的釦子,讓護理師拿下紗布。
咦?一條很直很乾淨的微紅疤痕,有些結痂已經掉了,底下兩個縫線外露的傷口,也非常乾燥,沒有滲出任何血水。我幻想中地動山搖血肉橫飛的畫面,好像轉錯台的電影頻道,一閃而過又回到溫馨可愛卻不小心音量開太大的兒童台了。
我安撫大哭大叫驚恐不已的小丸,看著護理師俐落地清潔小丸的傷口。護理師一邊幫小丸換藥一邊稱讚黃書健醫師很厲害,傷口縫得很漂亮:「我們天天幫小朋友換藥,一看就知道這是黃醫師開的喔。」護理師繼續說:「這個大傷口的縫線是縫在裡面的,所以不必拆線。有線的是胸管的傷口,這個就要拆線喔。」啊,把穿過身體的線拔出來,難道不會噴血嗎?剛剛轉錯台的頻道一眨眼要跳回來了啊。
我趕快聯絡小丸乾爹安德魯醫師並傳送小丸傷口照片過去。安德魯醫師看了照片也說黃醫師縫得很漂亮哩,果然內行人看法一致啊。安德魯醫師特別吩咐,一定要等傷口結痂都掉了之後才可以開始用美容膠、矽膠片這些照顧疤痕的東西。而且這之前也不能像平常一樣泡澡,只能擦澡,不然傷口會感染爛掉。我聽他這樣一說嚇得不得了,決定要拖到小丸變臭才幫她擦澡,杜絕傷口感染的可能。不過這樣一嚇,我就忘記問安德魯醫師拆線會不會噴血了。嗯,反正暫時也還不會那麼快拆線,下次再問好了。這麼呆的問題等黃醫師查房時再問好嗎?(抱著哭累了的小丸一邊深思一邊來回踱步)
這兩天親餵時我覺得小丸還是沒什麼力氣吸奶,但副食品如果心情好可以吃個100多克,至於心情不好的話就只剩下60克了,我真是急得要拔頭髮了,開始對丸爸碎念:「不是說開刀完就會認真吃飯、天下太平了嗎?」丸爸冷眼:「天下太平是你自己說的,醫生沒講,要是真的天下太平就叫你出院了啊,留在這裡好玩嗎?」因為小丸這兩天還是吃得少,黃醫師查房時吩咐要天天量體重,盯一下生長曲線。
雖然開刀後小丸就沒有繼續吃地高新與血樂平,但利尿劑依然維持早晚各0.6cc。丸爸齜牙咧嘴:「我就懷疑利尿劑怎麼可能說停就停啊?」我扮個鬼臉:「人家有牌啊。」但今天黃醫師把利尿劑劑量降下來了,變成早晚0.3cc,可是還是要繼續秤布布,密切觀察小丸的尿尿指數。
開刀前已經很會翻身的小丸,這兩天都不翻身了,我猜大概傷口還是會痛吧,不然就是心理創傷,知道自己胸口有傷,不敢翻身。以前病友媽媽跟我說小嬰兒好像不太知道痛,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小丸開刀後只在加護住了四天,轉到普通病房之後沒有吃止痛藥,也沒有任何針劑,難道真的不會痛嗎?嗯,這一題也可以問黃醫師嗎?
小丸傍晚又不睡覺,丸爸把小丸抱上推車,推她在病房走廊上逛逛,我歇了一會發現丸爸沒給小丸蓋小被子,趕快追出去找他們。在護理站旁邊發現丸爸正在跟別的家長講話。我給小丸蓋好被子後,一轉頭巧遇來查房出來的林銘泰醫師。林銘泰醫師看到我,笑了一笑,拿起聽診器聽小丸心臟,幾秒鐘就聽好了,林醫師笑咪咪地對我說,「完全沒有心雜音了。」
我當下很開心,但高興三秒後又想嘆氣:「林醫師,可是她喝奶還是沒什麼力氣耶。」
不愧是溫柔有耐心又擅長安撫鬼打牆媽媽的林醫師:「媽媽妳期望太高了,她才剛開刀幾天而已。我還在當學生的時代,開這種刀都要在加護病房住一兩個月的,沒那麼快完全好啊。」
嗚嗚,我一直幻想小丸開完刀,就會咻咻咻一下子喝通海,原來事實的真相不是這樣嗎?
至於「媽媽期望太高」,林醫師,不騙你,每個媽媽一定都跟我一樣以為開完刀小孩就會變成大食怪的啦!不信你去問卷調查看看!